旗子插在土坡顶上,风一吹,烂布条子就抽得空气噼啪响。底下早乱成一锅粥,红的蓝的光到处乱飞,人影幢幢,分不清谁是谁,就听见兵器磕碰的脆响和闷在喉咙里的吼叫。想摸到坡顶,得从这人肉磨盘里钻过去。
老子猫在块半人高的风化石后头,喘气都压着声。眼睛跟刀子似的,在乱局里刮来刮去。瞧见左边三个正围着个拿重剑的猛砍,刀光剑影缠成一团。右边更绝,两拨人撞上了,火球冰锥子砸得地上直冒烟,谁也顾不上旁边。这空当,就是老子要钻的缝。腰一猫,顺着石头阴影就溜了过去。脚底下全是踩烂的泥,滑得很,还有断了的兵器片子硌脚。刚摸过那两拨人掐架的边缘,一股子寒气擦着后脑勺就飞过去了,冻得脖子汗毛都竖起来。老子头都没回,就知道是哪个龟孙子放的冷箭,憋着尿也得往前拱。
离坡脚还有几步,斜刺里猛地扑出个黑影,手里家伙带着风声就劈过来。躲是来不及了,老子脚跟死命往泥里一蹬,身子硬生生侧开半分。那刀锋贴着胸甲划过去,滋啦一声,火星子都崩出来了。趁着对方力道使老的当口,老子肩膀一沉,卯足了劲撞进他怀里。这家伙下盘不稳,一个趔趄就往后倒。老子看都没看,脚底板从他踩着的烂泥坑里拔出来,溅起老高的泥浆点子,人已经像离弦的箭射向坡顶。
坡上就一个守着旗的,袍子被风吹得鼓起来,手里法杖刚亮起光。他看见老子冲上来,眼珠子都瞪圆了。老子脚下不停,身子一矮,几乎是贴着地皮滑铲过去。那家伙蓄了半天劲的雷光球,擦着老子扬起的头发梢砸在空地上,轰得土石乱飞。就这电光火石的一下,老子人已经滚到旗下,手一探,嗤啦一声,那面破旗子的一角,带着点泥星子,就被狠狠撕了下来。
攥着这块脏兮兮的布片,听着坡下还没停的喊杀声。刚才那一撞,一躲,一冲,一撕,快得像抽筋。身上那股子搏命时憋着的狠劲还没散,手心里全是汗,混着布片上的泥,黏糊糊的。旗角在风里抖,像片快散架的破帆。